回上一層： 哲學

是自由意志來決定今天的我要先綁左邊鞋帶嗎?

Ｑ：「我們擁有完全的自由意志嗎？」

自由意志論與決定論的重點在於「選擇」上的依據，也就是我們當前所做出選擇的意圖何在，現今我們時常聽到：「他當時所做的決定完全是出自他個人的意志」，這種「一切選擇皆由自己能控制」的想法深深刻印在我們的思想中。我們看似擁有選擇權，好讓今天的我突然想要先綁左邊的鞋帶，而不是以往習慣先綁右邊的鞋帶，同樣地，他人也擁有選擇權，好讓隔隊的鄰兵即便他說他腳底發炎，但他還是可以選擇跟我們一起晨跑，腳底發炎只是他不想跑步的藉口而已。

當我們將一項行為歸因於自由意志時，我們總是下意識認為每個人都擁有選擇權，但在其他情況下，我們又不會去認為那是他自由意志的選擇，例如坐在捷運旁邊的那個人因為癲癇發作而不小心打到你，你並不會責怪對方，因為那並不是出於他的自由意志，我們心裡明白：「不是他的錯，是他的病」，同理，一位少女不讓座給那位老人，但她不斷抱著肚子發抖，這不是她的錯，可能是她的月經使她痛得難以忍受。

看起來生物學有時候會使我們知道他人的選擇可能不是真的出於他自己，而這深入我們思想中的：「不是他的錯，是他的病」的想法是現今文明的一大進步，好讓我們現在看到一位癲癇患者發作並且打到旁人時，不會再像500年前的人們大聲呼喊著：「她是一位女巫，她讓惡魔附身來攻擊我，快燒了她！」，我們現在知道她只是生病了，是她大腦中異常頻繁且同步的放電活動導致這項行為產生，不是出自她個人的意願。

Ａ：「並沒有，我們的身體並不完全由我們控制。」

自由意志躲在大腦角落?

既然我們沒有完全的自由意志，那是否代表Ｑ：「我們在正常情況下有自由意志，只是身體(疾病、壓力過大、酒後宿醉)有時會阻撓我們的自由意志呢？」

這般問題類似於笛卡兒二元論的立場，認為我們擁有有別於物質世界的心智或稱靈魂的非物質主宰我們的行為，只是平常我們總是讓身體機制去自動化地控制我們的身體，一旦我們需要下達決策時，那個名為心智或靈魂的非物質會＂自由地＂做出決定。

我們大部分的人都處在兩者(即決定論與自由意志論)之間，並且默默採納「相容論」的說法，我們不會完全抹滅掉自由意志，即便我們宣稱有99%的生物機制決定我的任何選擇，我們還是有剩下的1%自由來選擇今天要喝的是冰美式而不是平常的熱拿鐵，我們都默默地承認自由意志脫離某個科學實證中，即便我們說不出所以然，我們仍會繼續讓自由意志躲在某個大腦角落。

就算你的行動有99.99％由生物機制（指本書所採用的最廣義的生物學範圍）所決定，每十年只有一次，你宣稱自己出於「自由意志」選擇在用牙線時從左到右而非採相反方向，都默默讓小矮人在科學規則之外進行了運作。

多數人就是用這種方式調節「自由意志」與「生物機制對行為的影響」之間理應並存的關係。

—《行為：暴力、競爭、利他，人類行為背後的生物學》

首先，這個問題有著一項前提：「正常情況下，我們能自由控制自己。」，也就是說，我們能夠在睡覺時將身體切換成＂被動呼吸＂模式，然後在準備要高歌一曲時，主動地切換成＂主動呼吸＂模式，來控制呼吸的頻率並且唱出歌詞，這樣代表我也有著自由意志，因為我可以自由地決定我的身體，同時我的身體當前也處於正常的狀況。

並不是的，根據「利貝特實驗」（Libet experiment）的實驗結果，當我們決定要做這件事的剎那前的500毫秒，我們的大腦中的神經訊號已經決定要做了。

「利貝特實驗」（Libet experiment）。一九八○年代，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班傑明．利貝特（Benjamin Libet）提出一項非常有趣的發現。一位研究參與者頭戴腦波帽，腦電波儀監控著腦部神經元的電流變化情形。他安安靜靜地坐著，注視著時鐘。研究人員指示他在想舉手的時候就舉手，並在決定這麼做時注意時間，要精細到秒鐘。
利貝特在腦電波圖資料中發現了被稱為「準備電位」（readiness potential）的東西 —— 從運動皮質和前運動輔助區發出的訊號，表示一個動作很快就會開始。準備電位始終在參與者自述有意識出現動作意圖之前半秒鐘出現。對這個現象的詮釋如下：你的大腦竟然在你意識到之前就「決定」要動了。所以，如果在你有意識地選擇之前，神經訊號就已經開始造成運動，你怎麼能聲稱是你自己選擇何時要動呢（而可以選擇是自由意志的證據）？自由意志是個幻象。

—《行為：暴力、競爭、利他，人類行為背後的生物學》

所以我們怎麼可能會說我們在正常情況下會有自由意志呢？我們必須確定沒有任何先前的因素來決定我們的選擇，現在，我們在選擇按下按鈕之前的500毫秒，我們的大腦就已經發出神經訊號了，這代表我們一直以來「相信我們是自己有意識要動」這件事情是個錯誤，我們所稱的自由意志只不過是一種事後的感覺，早在我們行動前我們的大腦就已經決定要行動了。

Ａ：「在正常身體情況下，我們也沒有所謂的自由意志。」

那些努力讀書、正義的舉動、抑制慾望的行為算什麼?

在你認為我們不可能沒有自由意志前，我們需要先談論那些可能來自自由意志最佳寫照的行為，想想那些努力讀書的學生、奮發向上的的運動員、衝進大火現場救人的消防隊員，這些難道都不是展現自由意志的最佳證明嗎？

Ｑ：「當人類展現出毅力、努力、奮發的行為時，難道不是倚靠我們的自由意志嗎？」